8月的一天,长沙的天气依然炎热,而走出中信湘雅生殖与遗传专科医院的张蓓(化名)的内心却无比冰冷。年仅29岁的她刚刚被诊断为双侧输卵管堵塞,卵巢功能已经岌岌可危,自然受孕的概率基本为零。医生的建议仍然在耳畔回响:如果还想要孩子就尽快做试管婴儿吧,不然等卵巢彻底不排卵了,可能就再也生不了了。

而在中信湘雅医院周围,许多家庭旅馆分布在马路两旁,其中蛰居着数不清和张蓓一样的患者,他们饱受不孕不育困扰,在尝试无果后来到中信湘雅,期望在这里找到成为父母最后的希望。

从难生到“能生”,辅助生殖技术圆不育夫妇“父母梦”

世界卫生组织(WHO)发布的《不孕症患病率估计(1990-2021)》报告显示,全球约17.5%的人(约占1/6人口)受到不孕不育的影响,且有增加的趋势。国际著名学术期刊《柳叶刀》发布的《柳叶刀中国女性生殖、孕产妇、新生儿、儿童和青少年健康特邀重大报告》提到,全国生殖健康调查数据显示中国不孕不育率已从2007年的11.9%上升至2010年的15.5%。

伴随着不孕不育率上升带来的复杂挑战,辅助生殖技术在中国也迎来了蓬勃发展。从20世纪80年代末,中国大陆首例试管婴儿在北京医科大学第三医院出生;到1996年,国内首例运用“卵胞浆内单精子显微注射技术”的第二代试管婴儿出生;随后二十多年间,国内的胚胎植入前遗传诊断技术逐步提升。包括中信湘雅在内的中国生殖医生们,依靠政策与技术的发展,为越来越多不孕不育夫妇解决了生育难题。

人类干细胞国家工程研究中心主任、中信湘雅生殖与遗传专科医院终身荣誉院长兼首席科学家卢光琇教授也是我国辅助生殖技术发展的见证者,作为我国人类生殖工程创始人之一、著名生殖医学与医学遗传学家,卢光琇教授从20世纪80年代,就在湖南医科大学(今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组建了以研究生教育为主的人类生殖工程研究所,并取得了一系列突出成绩。

(医院供图:卢光琇教授(右一)带领团队建设人类冷冻精子库)

1981年,卢光琇和父亲将第一批健康人类精子放到-196℃的液氮中,建立了中国第一个人类冷冻精子库。1983年1月,中国第一例人工授精婴儿诞生。1988年6月,我国首例供胚移植试管婴儿诞生。此后,卢光琇带领团队的努力下,2012年,在我国诞生了世界首批经大规模平行测序技术出生的试管婴儿。2015年,诞生了我国首例“无癌宝宝”……

“那个时候试管婴儿技术在中国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中信湘雅生殖与遗传专科医院党委书记、院长,湖南省政协委员、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人类干细胞与生殖工程重点实验室主任林戈回忆道,“包括卢教授在内的老一辈辅助生殖专家,可以说是让试管婴儿在中国从无到有,那时候很多生育困难的患者都给卢教授写信求助,说自己面临很多不孕不育的问题,你们的技术能不能给我们解决一些问题。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卢教授带领我们从湖南医科大学一个门诊部,发展为今天成为辅助生殖技术的专科医院,不孕不育,人工授精、试管婴儿技术都可以成熟地应用,去解决患者的生育难题。产学研一体的模式也让我们可以有更多精力去研究,去精进我们的技术。”

作为许多不孕家庭的希望之地,中信湘雅每年大约50%以上的病人都是来自外省,如何节省患者就医时间、减少患者奔波也成了林戈院长的心事。而互联网技术在医疗领域的不断应用,让他看到了方向。“我们现在全病程管理更多的是利用线上,有初期门诊以后,患者可以通过线上小管家进行跟踪随访,出现异常结果也可以经过线上医生指导,到当地进行治疗和检查,极大地缩短了患者就医的奔波。”

(医院供图:林戈,中信湘雅生殖与遗传专科医院党委书记、院长)

“过去我们关注的是辅助生殖技术的成功率,而现在技术已经趋于成熟,现在我们不仅要让患者怀上,更要怀得好。”林戈院长介绍道,无论是孕前对于备孕的管理,遗传病阻断,还是保胎病房的建立,都是为了让每一个家庭都能拥有健康的孩子。这是责任也是使命。

2021年中信湘雅新院区投入使用,医疗环境的改善也让患者有了更多选择。“事实上,特殊门诊这类并不符合我们医院的核心理念,卢教授一直跟我们强调医疗服务应该一视同仁,我们也深有同感。随着时代的变迁,我们也意识到医疗机构需要满足不同人群需求,因此我们尝试给不同需求的患者更加个性化的服务。但我们的核心仍是要将普惠医疗技术服务于广大民众,所以技术手段都是一样的。”林戈介绍道。

在首席科学家卢光琇教授及院长林戈教授的带领下,通过制度创新与科技创新,医院坚持走在产学研发展道路上。仅在2023年,医院实施辅助生殖周期近3.7万个,截至2023年12月,经医院助孕累计出生健康婴儿超22万个。数字的背后,是中国辅助生殖医生不断努力奋进的时光,更是数十万不孕夫妇重获幸福家庭的夙愿。

2024年8月2日,陕西省发布《关于将部分治疗性辅助生殖类医疗服务项目纳入基本医疗保险和工伤保险基金支付范围的通知》,自9月1日起将部分治疗性辅助生殖类医疗服务项目纳入医保支付。截至7月底,全国范围内已有16个省份及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将辅助生殖纳入医保。政策的支持、技术的革新,在未来,不孕不育夫妇的求子之路也有了更多支持和保障。

从“能生”到“优生”,阻断遗传病让孩子们实现健康生活

2019年1月的一天,一名被赋予无限爱意与期盼的女婴希希(化名)顺利出生在中信湘雅生殖与遗传专科医院,新生命的诞生让这个来自湖南宁乡家庭都沉浸在喜悦中,而这份喜悦还有一层更深的意义,希希是这个家族第一位不携带β地贫基因突变的健康孩子,这意味着她的人生将不再被地中海贫血所困,同时她体内健康的造血干细胞也将帮助已饱受地中海贫血之苦十多年的姐姐,重塑血液系统,彻底摆脱了β地贫的“魔咒”。因此希希也被形象地称之为“天使宝宝”。

这一愿望的成真,得益于中信湘雅生殖与遗传专科医院的植入前遗传学检测技术(PGT技术,俗称“三代试管”技术)。林戈院长表示,截至目前,中信湘雅和人类干细胞工程研究中心两家医疗机构已为29个β地中海贫血家庭开展人类白细胞抗原PGT(PGT-HLA)配型检测,涵盖β地贫、α地贫、粘多糖、戈谢病、先天性红细胞生成障碍性贫血2型等11种罕见性重大疾病。包括希希在内,已有17个“天使宝宝”顺利诞生,其中3个家庭已经成功完成干细胞移植,彻底摆脱了“命运的玩笑”。

“我可能无法看清这个世界,如果我将来会有孩子,他是否也会是这样的命运?”2024年5月19日,湖南省特教中专学校,120余名视障学生聆听到了关于遗传的知识。演讲的专家正是中信湘雅生殖与遗传专科医院副院长、遗传中心主任谭跃球。

和希希的父母一样,很多家庭对于遗传病存在认知不足,直到生育的孩子出现了问题,碰了壁,才开始了解其实这些“悲剧”本可以避免。谭跃球副院长表示,“眼部任一结构几乎都有相关遗传病发生,因而很多眼病尤其是单基因突变所致的遗传性眼病都存在遗传给下一代的风险。很多人并不清楚遗传的影响,盲目生育会导致遗传病的高发。我们希望台下的孩子们能够知道,即使自己无法再次看到光明,也完全有希望改变这种命运在后代中的传递,完全有希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健康的孩子。”

谭跃球副院长所做的,也正是中信湘雅近年来着力科研的领域。“过去我们着眼于帮助不孕不育夫妇解决生育问题,如今我们将优生作为重点的话题,面对罕见病不断出现的问题,我们希望通过三代试管婴儿以及其他新技术的研发,针对各种各样的遗传性罕见病,提前进行生殖干预。”林戈院长表示。

2019年起,湖南省蔻德罕见病关爱中心联合中信湘雅生殖与遗传专科医院、中信湘雅爱心助孕基金会设立的“无罕之路”项目持续推进,这是一个积极阻断遗传性罕见病生殖传递的助孕资助项目。而在2021年底,长沙市在全国率先创新实施遗传性罕见病综合防控项目。项目以“政府主导—公众参与—家系调查—基因检测—生殖干预”的“长沙模式”为基础,探索了全人群覆盖、低成本高效率的罕见病新型综合防控体系。中信湘雅参与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2024年8月2日,林戈院长在2024年长沙市遗传性罕见病综合防控项目培训会议上介绍工作成果:截至目前,该项目最终遗传学检测阳性1261家(染色体病516家,单基因病745家),遗传学检测阳性率约为8.35‰,为747个家庭进行了生殖干预,包括335个家庭进行产前诊断、412个家庭进行胚胎植入前遗传学检测,确保出生健康孩子728个。经湖南大学公共卫生管理学的专家进行卫生经济学初步评估,项目可为社会节约经济成本总计13.47亿元,成本效益比为1:49.5。这些简单的数字并不冰冷,每一个健康孩子都是一个家庭幸福的基石。

谭跃球副院长表示,“在已发现的罕见病家庭中,存在严重致死、致残,或者会导致严重治疗负担的疾病占比在90%以上,如脊髓性肌萎缩症、假肥大型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和肝豆状核变性等。及时地干预,既避免了家庭的悲剧,同时也减轻了后续医疗资源及社会资源的负担。”

而在林戈院长看来,罕见病可防可控,但它是一场全民参与的“持久战”,“以前我们总是在医院里等病人,希望他们出现了问题自觉来找我们,现在我们希望大众更多地参与其中,我们希望从产检甚至婚检开始,就鼓励公众免费参与,通过这个方法来更早地预防出生缺陷的发生。”

而在未来,林戈也期盼着爱心助孕项目可以针对经济承受度较低的中部地区患者,提供更多的经济资助。“包括试管婴儿技术的不同环节,例如术前检查、促排、保胎等都可以纳入其中,在爱心助孕后出生的孩子,我们也希望在未来能够关注到他的成长,给他的成长提供爱心助学,延伸项目的宽度和广度,让生育有温度、让服务有温暖。”